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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百年繁衍,馬來西亞華人形成了自己的茶文化,他們推崇老茶的陳味,也愛明清老茶具,因緣際會的存留和留心的尋找,讓馬來西亞成了一個老茶寶庫。對馬來華人來說,老茶既是生意也是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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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歷史最悠久的茶行“廣彙豐”第四代傳人劉俊光

 

 

老茶行:茶從故鄉來

  吉隆坡的茨廠街和蘇丹街是中華文化的聚集地。狹窄街道的兩旁是“二戰”前的雙層街屋,一樓綿延不斷的走廊遮住了烈日的灼曬,外面無論如何炎熱,從街道的一端走到另一端都還能保持清爽。二樓則是中國人五味雜陳的地方,鴉片館的遺跡,下南洋的華工們當年就是在這一扇扇緊閉的窗戶背後,燒開水,泡壺茶,點亮煙燈,燒一小粒鴉片煙泡,在氤氳的鴉片香氣裡緩解辛勞和思鄉之苦的。馬來西亞唐藝軒茶藝中心趙美玲告訴我,吸鴉片的人口味都很重,吸完鴉片必須喝一口濃茶,通常是重焙火的水仙。茶葉與鴉片,導致100多年前打開中國大門的那場戰爭的貿易品以如此的方式在這裡共存著。

  中國茶葉如何流傳到馬來西亞,必須拜訪的是蘇丹街上的茶行廣彙豐,從它在這條街上開業到現在已經傳到了第四代。這間馬來西亞歷史最久遠的茶行,裝修成中國古典風格,陳列的是百年老茶。廣彙豐的第四代傳人劉俊光現在也是馬來西亞茶業商會的會長,他告訴我,他的祖籍是廣東揭西縣,曾祖父在20世紀初來吉隆坡做生意,賣茶葉、菜種子和成藥給來南洋謀生的中國人。“一開始就是用提包拎著,走街串戶,後來比較有錢了才買了一輛腳踏車送貨。”除了雜貨,劉俊光的曾祖父也做僑批,“就是把這裡賺的錢,還有豬油、舊衣服、日常用品寄回國內,所以我們的店叫彙豐”。

  因為做僑批同國內關系緊密,廣彙豐還是同鄉下南洋的第一個落腳地。“當時各地在馬來西亞都有會館,下南洋一開始人生地不熟,都住在家鄉會館裡,找到工作再出去。1928年,我們租下這個店面,也提供給老家來的人住,他們晚上拿兩個凳子放塊木板就睡覺,我曾祖父還會給同鄉一點錢用。”劉俊光說,馬來西亞的同鄉文化保持得很好,比如他的家鄉揭西縣陂美樓村每一年春節都要辦團拜會,全馬來西亞陂美樓村的後裔都會聚集到吉隆坡參加。

  與故土難以割舍的除了人情,還有生活習慣,劉俊光說,從前馬來西亞的華人家庭,永遠都是在桌子上放一個籮筐,裡面有一壺茶、一壺水,小孩子渴了就去喝。每一個家裡都是這樣,不同的只是茶葉的種類。在馬來西亞,從家裡喝的茶就能看出這家人的籍貫,福建人和潮州人喝鐵觀音、廣東人喝大葉,現在分得詳細就是六堡茶和普洱茶,客家人喝綠茶,福州人喝香片。

  廣彙豐從何時由雜貨轉為專做茶葉,劉俊光也不清楚,他只依稀記得,因為是喝綠茶的客家人,他小時候家裡就有了茶園,在本地炒茶做綠茶,其他的中國茶都是從國內進口的。70年代之前,中國和馬來西亞之間沒有建交,雙方的貿易受到限制,馬來西亞政府要求必須有進口許可證的團體或商家才能直接進口茶葉。廣彙豐同其他六家茶行共同組建了“岩溪茶行有限公司”,以“岩溪”的名義下訂單,然後到政府申請進口證,再從中國進口茶葉。

  雖然不同籍貫喝茶不同,但是早期經營茶行的以福建人居多,“岩溪”進口最多的也是烏龍茶。劉俊光說,因為馬來西亞華人口味重,再加上茶葉從中國運來路途遙遠,會受潮,進口的散裝烏龍茶還要烘焙一次,再改為本地的小包裝銷售。而馬來西亞的廣東人早已習慣了六堡茶的獨特味道,老顧客買六堡茶,一定要喝到藥味,最好是茶葉上面有一層白的那種,年輕人以為是茶葉發霉了,但是老人知道那是好菌,藥味足。他們買茶一定要夠陳舊,而且不要碎的,必須是一整塊,買回家蒸軟了曬,再放到罐子裡。

  因為有喝陳舊六堡茶的習慣,才有後來普洱熟茶、普洱老茶發展的土壤。六堡茶是廣西出產的一種茶葉,有渥堆和陳化的工序,湯色紅濃,有一種檳榔香,跟普洱茶熟茶較相似。劉俊光告訴我,普洱茶從前在馬來西亞不流行,他們到廣交會上進口普洱茶回來都是當作六堡茶賣的,當時還不能全進口賣得快的熟茶,要搭配一些生茶湊貨櫃。

  生茶苦澀的味道同馬來西亞華人習慣的老六堡味道差太遠,完全滯銷,沒想到卻在20多年後創造了傳奇。劉俊光說,廣彙豐在80年代進口了100箱下關沱茶生茶,一直堆在門口做買三贈一的促銷,馬幣10塊錢4粒,直到2004年才全部清空。結果隨之而來的就是普洱茶熱,這些沱茶在老茶市場上價格翻了數倍。

  廣彙豐現在以經營中國茶葉為特色,可在六七十年代它擴展範圍到經營紅碎茶。劉俊光說,中國茶葉只有華人喝,其實範圍很小,年輕一代有些又是受的英文教育,改喝咖啡了,中國茶的市場是萎縮的,而紅碎茶不但中國人喝,馬來人和印度人也喝,是個更廣闊的市場。本來延續了三代的中國茶在他鄉走了下坡路,沒想到一種有別於家常飲茶的新形式在80年代來臨,帶動起馬來西亞的茶文化。

茶藝館:中國茶品茗的開端

  在吉隆坡的幾個華人聚集區域走過,總能看到紫藤的招牌,它是家連鎖店,也是馬來西亞最早的茶藝館,在1987年元旦開張,由17個有留學台灣地區背景的年輕人入股創辦。它的初衷是在馬來西亞建立文藝空間,沒想到卻成了茶藝傳播的載體。

  林福南是紫藤的發起人和負責人,1980年的留台生。“當時台灣地區已經有了東坡居、紫藤廬兩個茶藝館,文藝氣氛很濃,學生社團的開會和聚會經常在那裡舉行。”林福南告訴我,當時他對茶沒有什麼興趣,但是那種氛圍已經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回到吉隆坡,文藝生活變得荒涼起來,“老朋友們找地方聚聚,都是街頭拉茶、炒面檔,當時吉隆坡只有肯德基,連麥當勞都沒有,更沒有在台灣讀書時的那種感覺。”林福南說。  

除了文化生活的貧乏,林福南這一代留台生在事業上也不順利。80年代中期,馬來西亞經濟低迷,年輕人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我們從台灣學習回來的,因為文憑政府不承認,所以只能找到每個月800塊錢的工作。那些留英回來的因為資格高,薪水要兩三千塊錢。”林福南說,“我想不如把台灣的經驗復制回來,1986年下半年我開始找朋友合作,一共找了17個人,每人出1000塊錢,對當時剛剛工作的人來講是好大的數目啊,就開了第一間茶館。”

  紫藤從形式到內容完全照搬了台灣的茶藝館。“東坡居、紫藤廬是席地的,我們也是席地而坐。我們也給青年朋友們提供文藝空間,非常理想主義,非常浪漫,辦古箏班、書法班、吉他班,後來形成了一個小團體。”紫藤茶藝館的肖慧娟說。紫藤茶藝館這種時髦的形式經過媒體報道轟動了馬來西亞。“從開張第三個月開始,我們的茶館天天爆滿,全國的年輕人到處都有來吉隆坡找我們輸出經驗的,到了1990年,大約全馬來西亞就有了100家茶藝館。”林福南說。

  跟茶藝館一起流行起來的還有新的喝茶方式。“馬來西亞家庭從前都是大壺泡,我們茶藝館用的是小壺,我在鍋碗瓢盆店買的宜興紫砂一廠的壺,很精致。”肖慧娟說。這些年輕人並沒有泡茶的經驗,只能從馬來西亞民間去發掘。“我只要聽說誰會泡茶就去拜訪,主要跟著一個開素食餐廳的林谷機老先生學習,他是潮州人,會工夫泡,當時吃一桌茶是20塊錢,林先生教一次也是20塊錢,講茶葉故事,講泡茶方法。”肖慧娟說。分散在馬來西亞各地的愛茶人也被茶藝館吸引來,林福南說,如今馬來西亞被稱為“阿爺”的著名茶人林平祥在開業的第一天就上門來,一位在台灣學過茶學的陳博士也經常來分享茶葉知識,還有一些從台灣地區嫁到馬來西亞的太太推廣台灣茶,幾種力量彙集,逐漸就形成了馬來西亞的茶道。

  林福南告訴我,現在馬來西亞40歲左右喜歡喝茶的人,幾乎全是受到那個年代茶藝館的熏陶,包括現在馬來西亞茶人的中堅力量,比如說唐藝軒的趙美玲就是當初紫藤的店長。也有一些是紫藤的茶友。

  紫藤的茶葉也不講究。林福南告訴記者,馬來西亞有什麼茶葉就喝什麼茶葉,全部是從廣彙豐買來的,中茶公司的標准出口茶,千裡香、大紅袍、猛海茶廠的7542。“我們當時沒有老茶和存茶的概念,80年代的7542,我們7塊錢從廣彙豐進貨,12塊錢就賣掉了,要到90年代鄧時海從台灣回馬來西亞,宣傳普洱茶老茶,茶葉才講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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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如財80 年代留學台灣,在老茶領域經驗豐富,非常熟悉馬來西亞的老茶市場

 

古董茶:普洱茶的崛起

  90年代之前,馬來西亞一直是以烏龍茶、六堡茶為主。肖慧娟告訴我,因為紫藤茶藝館在馬來西亞的影響力,1993年她被邀請參加思茅的普洱茶國際研討會,可她根本就不知道普洱茶是什麼。

  馬來西亞人很少喝普洱茶。吉隆坡鄉根茶藝中心的邱如財告訴我,雖然馬來西亞的老茶客喜歡喝有陳味的老茶,可是他們喝水仙,存放十年八年的水仙已經很好喝了,好的老六堡也很好喝。而像現在賣得很貴的“大馬黃印”,70年代進口到馬來西亞,到了2000年喝還是苦澀的,根本就賣不掉。所以,馬來西亞也很少見得到普洱茶,大部分人連生茶、熟茶都分不清,只有廣彙豐這樣的老茶行才進口一些。

  90年代台灣的茶客已經關注到普洱老茶的價值,沒有喝普洱茶習慣的馬來西亞於是成了未開發的寶藏。“90年代台灣人到馬來西亞來買七八十年代進口一直賣不掉的青餅。我記得我1996年還幫台灣朋友買過一批7532,那個茶是在怡寶做拜神、賣香火的店裡找到的,馬來西亞的茶葉是日常用品,賣得很市井,除了在茶行可以買到,在香火店、海味店、雜貨店也都可以買。那批茶還是店主的父親80年代從香港進的貨,沒有賣完,而且那個茶很特別,當時其他的普洱茶都是用竹葉包的,它是外面用木箱,裡面用紙包裝。這個茶現在叫雪印青餅了吧,賣得不便宜,當時一片才100塊馬幣。”邱如財說,後來香港人發現馬拉西亞有這樣的茶,也過來買,直到台灣雜志有了系列報道,馬來西亞茶行業才知道普洱茶的編號是什麼含義,普洱茶的歷史和價值是怎樣的。

  在馬來西亞,品飲意義上的普洱茶推廣始於台灣茶人鄧時海。邱如財說,鄧時海是馬來西亞人,19931994年回國,在茨廠街旁邊的祠堂陳氏書院裡,做了一次普洱茶的講座。當時他那本影響力巨大的《普洱茶》還沒出,但是資料已經搜集很多了,他帶來的是“同慶號”、“宋聘號”和“紅印”。“同慶號”、“宋聘號”的普洱茶現在已然成了茶中古董。“同慶號”茶莊是從1736年開始生產普洱茶,歷時200多年,它前100多年使用的是“龍馬商標”,從1920年開始改為“雙獅旗圖”,因此其老茶分為“龍馬同慶”和“雙獅同慶”。“宋聘號”成立於光緒初年,到了民國時期,一家叫“乾利貞”的商號同宋聘號聯姻,此後的普洱茶內票裡就標為“乾利貞宋聘號”。

  當時還輪不上“大馬黃印”這樣70年代的生餅,“號級茶”、“印級茶”這些如今天價的老茶都很便宜。邱如財告訴我,1997年前夕,香港茶樓倉庫放出來的老茶很多到了台灣,普洱茶老茶的價值和價格才漲起來。他以每餅800元馬幣的價格把鄧時海帶來的“紅印”留下來了,一個月後以每餅1000元馬幣賣出去,“同慶號”和“宋聘號”被鄧時海帶回了台灣,因為它們的價格比“紅印”要貴,當時還沒人懂得欣賞這些古董茶的好。

  1998年鄧時海在紫藤茶藝館又開了一次講座。林福南告訴我,這一次講座後,馬來西亞的喝茶和泡茶才真正講究起來。“鄧老師來講普洱茶的歷史文化、產地、如何做出來的、如何收藏、喝了有什麼好處,當然還教我們怎麼欣賞、怎麼泡。他講完課,就把帶來的茶泡給大家喝,當時聽講座的人很多,全都站滿了,所以這些老茶都是用我們叫做‘文革壺’的大紫砂壺泡出來的。”邱如財說,當時鄧時海帶了8片龍馬商標的“同慶號”來,每一片賣6000塊錢,一個大老板買了一片,然後就敲碎了請大家喝。那時候老茶已經比幾年前漲了起來,鄧時海帶來的“紅印”賣到了2200元馬幣,比他4年前賣的那一片貴了一倍。而如今,就在我們采訪前,邱如財剛剛賣了一片龍馬商標的“同慶號”,價格已經漲到了25萬元馬幣。  隨著老茶在馬來西亞的推介,茶藝館從文藝空間轉向更加專業化。邱如財說,從前馬來西亞喝茶都用“文革壺”,跟著老茶進來的資訊多了,大家對水和茶具也講究起來,泡茶玩名家壺、老壺,煮水用好的鐵壺,杯子最少也是民國時期的,可以提升效果。我們還專門去中國的古玩市場找杯子,買沉船的杯子,也上網從歐洲拍賣外銷瓷,老茶那麼貴,搭配要好一些。

  到2004年吉隆坡唐藝軒主辦了“印級普洱茶”品茗會時,許多懂喝老茶的人聞訊而來。“印級茶”指“中茶牌”商標的系列普洱茶。那一場茶會,專門請來香港專家講解“印級茶”的歷史和名字的來歷,一共泡了“紅印”、“藍印”、“八中黃印”、“七子黃印”以及“小綠印”,馬來西亞的好幾個大茶行也派出專業泡茶師來給參加活動的嘉賓泡茶,使用的是80年代的紫砂壺、清末的瓷杯,專門選的炭和林明山的泉水。

  對茶、水、茶具的講究已經形成了馬來西亞自己的風格。

藏家:陳景崗和海鷗集團

  幾次老茶講座辦下來,馬來西亞的收藏家就不滿足於只在辦活動的時候買老茶了,陸續開始通過自己的渠道發掘本地存留,或者到台灣、香港地區,甚至到歐美去尋找。想看馬來西亞收藏家的古董茶和喝到古董茶,最好客、慷慨的恐怕要數海鷗集團的執行董事陳景崗先生了。陳景崗祖籍福建安溪,父親陳凱希曾經是馬來西亞左派反對黨的高層,於上世紀70年代創辦海鷗集團,主要經營中國商品。陳景崗90年代中後期在北京大學讀書,一直對收藏有興趣,大學時代是北京郵票市場的常客,回到馬來西亞後是普洱茶的大藏家。

  在海鷗集團總部的陳列室裡,有一面牆的老茶展示櫃,不僅有“紅印”這種廣為流傳的經典老茶,還有一些是目前為止發現的罕見的老茶。“我有個百年宋聘號,在馬來西亞當地找到的,從來沒有在任何書上見過,是我的鎮山寶。我本來有兩桶,三年前200萬元人民幣讓給了一個廣州朋友,現在估計價格不在1000萬元人民幣以下了。我還從越南找到一個宋聘號,因為宋聘號在越南開過分號,初步估計用了越南茶菁,是‘二戰’前的茶,也是從來沒有在書上曝光過的。”陳景崗告訴我,他這些年收藏茶葉發現的規律是,馬來西亞本地的老茶都是1940年之前的,“二戰”後的東西就沒有了,“紅印”、“藍印”都是從香港和台灣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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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崗是馬來西亞海鷗集團的執行董事,也是古董茶在馬來西亞的大買家,藏品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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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戰”前的老茶可以存留下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有一代馬來西亞華人是受英文教育的。在老茶和國畫領域經營多年的邱如財告訴我,馬來西亞是英國殖民地,老一輩是從中國來,到了子女一代學英文才能出頭,所以很多家裡是父母講漢語,子女說英語,他們是大律師、醫生這樣的專業人士,喝咖啡、紅酒,信了基督教,對中國茶、老酸枝、黃花梨不感興趣。老人往生了,這些東西就流了出來。

  邱如財有一提龍馬商標的“同慶號”就是從這樣一位講英語、做紅酒生意的先生手裡買到的。陳景崗也有類似的奇遇。“有一次茶展,一個70多歲的老人提著兩桶茶來賣。他居然一句漢語都不會說,也不認識中國字。他說他家兩代是在馬來西亞做餐館的,他是第三代。在馬來西亞一定是開餐館的家族,才會需要這麼多茶,才能留下來老茶。他不懂這些茶,就帶過來茶展找行家看。我一看茶外面包的報紙是20年代的,我也不懂這個茶,當時就像賭石一樣買了下來。這些茶後來給中國大陸和台灣的高手看,從陳化、條索還有竹葉的陳化程度看,估計是‘一戰’到20年代的茶。”陳景崗說。

  海鷗集團購買老茶是為了滿足市場需求。陳景崗告訴我,紫藤之後馬來西亞又成立了茶藝協會,唐藝軒的趙美玲、鄉根的邱如財等一群人在做茶文化推廣,到茶行、“獨中”、華人社團活動上講茶課,大家對茶葉越來越講究了。“聽說號字級茶什麼的,就去找一下,結果手慢了一點,怡保、檳城的老茶已經被台灣人買走了。1997年公司出去找,馬來西亞已經非常少老茶了,而且不便宜,一餅要幾千塊錢。”陳景崗說。

  陳景崗個人是從1995年開始大量買普洱茶,他說:“1990年海鷗收購了老字號的益成茶行,我讀中學時,放學後就在茶行裡等我爸一起回家,蕭慧娟、林平祥他們經常來店裡講茶、買茶,我就跟著他們學習喝茶。一開始我喜歡香氣的,烏龍茶、武夷茶那種。那時候不喜歡普洱熟茶,覺得味道臭,不討好,喝生茶又覺得青澀。偶爾給我喝了一次老普洱,感覺很曼妙。當時我就有了陳化的概念,買普洱都是一箱、兩箱的買,存著喝。因為普洱茶的價格會漲,我就當投資了。”

  喝茶接近20年,陳景崗已經成了經驗豐富的老茶客。他邀請我們去他家裡喝老茶。第一道是馬來西亞存量很高的老茶“大馬黃印”。陳景崗告訴我,這是猛海茶廠70年代有了出口權後,出口的第一批七子餅生茶,也是普洱茶歷史上第一批有英文字包裝的七子餅茶,當時的產量並不多,大約有10噸左右。根據當時猛海縣的茶樹情況,他推測裡面有大樹茶的茶菁。這批茶一大半來了馬來西亞,另一些去了港澳地區,港澳的茶樓消耗很大,留下的少。馬來西亞華人喝不了它的苦澀,積壓了下來。“這個茶,我們益成茶行進了幾十箱,當時都是用腳踢的,現在一餅茶要賣七八萬元馬幣了。”

  陳景崗喝茶,用的是清朝銷往泰國的磨光壺,它是將宜興做好的成品紫砂壺打磨拋光,在壺嘴、蓋沿、口鈕處鑲著金邊,看起來珠光寶氣,很有異國情調。“馬來西亞茶道講究用老壺、老杯子。老茶壺的好處對我來講,更大是心理因素。不過有經驗的茶人認為,老茶壺、老杯子對茶性的干擾度最低。”陳景崗說。我們喝的這一餅黃印,已經接近40年了,陳景崗告訴我,90年代時它還不怎麼好喝,已經有了一點馬來西亞人喜歡的老茶味道,可還是有一點青澀。因為是干倉的緣故。它如今的湯色比我想像的紅濃老茶要淡一些,味道鮮活,很濃稠,很香。  第二道,我們喝的是從怡保買到的泰國“宋聘號”,陳景崗告訴我,他們認為老茶是具有藥效的,越老的茶藥效越強,可以擴張血管,身上會發熱,不是喝熱水的那種熱,而是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舒服,只有喝老茶才能有這種效果。號級茶現在太貴了,他平時不舍得喝,只用來招待朋友。這一道茶的樟香味很濃,湯色又油亮又透明,表面泛著青光,舌底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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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邢福榮以茶來裝飾客廳,既別具風格,又擴大了藏茶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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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福榮用賣茶的錢裝修了這間茶室,貨架上擺滿各式茶具

 

大馬倉:“88青餅”的命運

  陳景崗選擇那一餅“大馬黃印”請我們喝,還因為這餅茶很特殊,它能夠體現出馬來西亞氣候下的存茶特點。所謂老茶越陳越香,指的是普洱茶生茶有一個緩慢的醇化後熟過程,它需要一定的溫度、濕度和氧氣。濕度大於80%的倉儲,通常叫做濕倉茶,陳化速度快,茶的味道不好;濕度如果太小,陳化的速度慢,幾十年都沒有變化。陳景崗告訴我,馬來西亞的氣候很適合存放普洱茶,它是亞熱帶海洋性氣候,全年的平均溫度在21攝氏度到32攝氏度之間,平均濕度在6080之間,四季如夏,一雨成秋,處於恆溫恆濕狀態,森林覆蓋率高,空氣狀況比較好。茶存在這裡既不會有濕倉的異味,也不會像北方一樣轉化特別緩慢。我們喝的這餅“大馬黃印”曾經濕過倉,從條索上看,不是根根分明,模糊在一起,但是它存在馬來西亞20多年,倉味已經退得很好,並沒有鎖喉的感覺。

  同樣的普洱茶存放在不同地方,會有完全不同的味道。在紫藤茶藝館,肖慧娟拿了2006年同一批生產的普洱茶生餅給我們比較,一餅是濕倉茶,一餅是馬來西亞存放的。深吸一口氣,濕倉茶有一種很衝的味道直撲喉嚨,要咳嗽幾下才能恢復正常,它的茶湯已經有些泛紅了,但是有一種很悶的感覺。馬來西亞存的這一餅,湯色還是黃的,也有苦澀味道,可是氣味很開闊。

  因為存放環境導致茶的差異性,陳景崗提出了用“大馬倉”以統稱在馬來西亞氣候下存放的老茶。他告訴我,“大馬倉”其實範圍很寬泛,可以是茶公司或者個人投資的專業茶倉庫,有管理規範、溫度濕度控制、防火防潮防蟲害、保安條件等,可以是普通人家,只要干淨、沒有異味和潮濕就可以,還可以擴大到同馬來西亞氣候相近的印尼、泰國等地。

  “大馬倉”的概念一出,普洱茶市場上有了一個新坐標,我們也去拜訪了一個存放普洱茶的普通人家。馬來西亞的茶行不像香港茶行那樣租倉庫存茶,而是把茶都賣到客戶手裡,茶行只要知道老客戶的手裡有什麼茶就可以了,如果有人到茶行裡買,他再動員老客戶把茶讓出來。所以,很多愛茶的馬來西亞人家裡收藏量很大,既是為了滿足自己品飲,也是茶行庫存的延伸。

  邢福榮是一位攝影師,住在華人區一個單元樓裡,上到他家那一層,發現有一扇玻璃落地門,裡面的空間擺著茶桌,桌子背後是滿牆的紫砂壺、杯子和各種普洱茶,這是邢福榮用家裡的天井剛剛改裝的茶室,裝修的費用來自他陸續賣掉的“88青餅”,指的是80年代末到1993年猛海茶廠生產的一批7542,因為它具有一定的流通量,又陳化了20多年,在老茶市場上比較受追捧。

  邢福榮餅不做茶生意,沒有想到當年隨意買的茶給他帶了如此驚喜。“1990年,我在藝術學院讀書,是一個文藝青年,當時吉隆坡已經有了紫藤,我很喜歡在那樣的地方約同學聊天,覺得買茶泡比喝飲料便宜,而且有趣。”邢福榮告訴我,他於是回家把父親的吧台改造成了他的第一個茶空間。“有了茶空間,就要有茶葉啊,我想買多些茶拿來吹牛,當時還是學生,沒有錢,所以就買最便宜的,這個茶當時只要7塊錢馬幣一餅,我就買了一件,84餅。”邢福榮說。

  從布置茶空間開始,邢福榮一邊喝茶,一邊大量存茶,把這些茶都變成了家裡的裝飾,他家的客廳裡的家具很簡單,沿牆放著大大小小的缸和紫砂罐,形成了一種特別的風格。“90年代初普洱茶很便宜,下關沱茶才1.6元馬幣一粒,我買了200粒放在缸裡,茶磚我也買了四五百塊。當時沒有投資的概念,我買這些搞一間屋子,就是拿來嚇唬人的。”邢福榮說。他也會買昂貴的茶葉來品飲。1997年,邢福榮在海味店裡找到了三餅70年代的老茶廣雲貢餅,一種用雲南茶菁和廣東茶菁相結合生產的普洱茶,當時價格是500元一餅,相當於邢福榮三個月的工資,海味店、雜貨店裡總是有庫存多年賣不掉的老茶,有出售的機會也很高興,所以就同意他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買下來。“當時這個茶還有青味,湯色也淺,又經過了十幾年陳化,更老更柔了,湯色也變成了深栗色。”邢福榮一邊給我們泡茶,一邊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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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聖翔(左)是最早去雲南考察普洱茶生產的馬來西亞商人之一,他親歷了雲南庫存普洱在馬來西亞升值的傳奇

 

  2005年後,普洱茶的價格漲了起來。“96沱茶賣到了25塊錢馬幣一粒,從前都是幾塊錢的,也陸陸續續有人找上門來看‘88青餅’。”邢福榮說,他朋友當初也有買“88青餅”的,但是存在一樓受了潮,味道很悶。他一直把這些茶放在樓上,後來又裝進了缸裡,恆溫恆濕又隔熱,轉化得很好。第一餅茶,邢福榮賣了1900塊馬幣,幾個月後漲到了2500塊馬幣一餅,買家沒有猶豫就買了一提,他越賣越出名,一度還有中國人輾轉找來買,後期的價格漲到了7000塊馬幣一餅,而現在的價格大約到了3萬塊馬幣左右,有經驗的行家覺得邢福榮賣得太快了。  邢福榮沒有告訴我們他還剩下幾餅“88青餅”,他拿出來請我們喝的一餅,是裝在一個陳舊的普洱茶禮盒裡,茶餅外的包裝紙已經被蟲蛀得斑駁不堪。“泡‘88青餅’,我找了幾種不同的壺來試,最後選了10年前買的五六十年代的汕頭壺。如果用老壺來泡,香味很單薄,浪費了。我喜歡喝到茶的香味,這個壺香味在裡面,口感又很滑。我加了火山泥來調水,讓水滑,然後用陶瓷壺燒水,我覺得比鐵壺的效果好,鐵壺口感澀,不好喝。這樣養水,煮出來的水有一種嬌嬌青青的感覺。”邢福榮說。喝邢福榮精心泡的茶,經過20多年的陳化,苦味已經褪盡了,可還是能喝到澀味,邢福榮告訴我,這種澀而不苦的口感就是“大馬倉”的特點,這種感覺很快就過去,變成一種陳年的香氣,一共喝到八九泡時,口裡轉甜,回甘生津。邢福榮現在存的生茶還要經過20多年才能達到這樣的陳化境界,時間成本太高了,日常品飲,他開始去發掘一些有性格的熟茶,好奇經過“大馬倉”的陳化,這些熟茶將會是怎樣的味道。

老茶市場:時間與空間的機會

  馬來西亞人喝茶從粗糙的大壺泡變為精致的小壺品飲時,嗅覺敏銳的人從中發現了機會,他們跳過了來布道茶文化的台灣人和香港人,直接進入了中國的茶產地。祝聖翔是最早到中國來考察的馬來西亞人之一,他的店面在華人聚居地一個商廈的地下一層,門口都是賣廉價雜貨的攤位,店裡很逼仄,轉身要小心翼翼閃過擺放擁擠的茶具和茶葉。雖然店面一點都不起眼,可是行內人都知道他以賣“藍印”出名,過手的“藍印”利潤讓他在吉隆坡繁華的時代廣場買到商鋪。他是唯一不用明清老紫砂壺給我們泡茶的馬來西亞人,而是用了他自己的定制壺。“這個壺的料用的是宜興丁山的黃朱泥,我90年代看到以後的市場競爭會很激烈,想立住腳,就去進丁山。1994年我們對於中國人來說是財神爺,他就把真東西給你嘍,訂了一批壺。它很適合泡高山茶和普洱熟茶,水很柔,香氣很醇厚。”祝聖翔說。

  祝聖翔曾經是海鷗集團下屬益成茶行的員工,對馬來西亞市場的茶形態很熟悉。“當時沒什麼人喝普洱茶,喝的是六堡茶,你跟他買普洱茶,他給你的也是六堡茶。六堡茶是從廣東過來的,因為廣西梧州是水路的貿易點。為了獲得更多的資訊,我去了中國的雲南和廣西,因為台灣的普洱茶也是從大陸過去的。”祝聖翔說。

  祝聖翔的雲南之行很深入,下到了茶區、茶山。“那時候雲南很窮的,坐飛機都很難。南糯山都是黃泥路,沒有柏油路。我們去得早,那時候對外商很好,雲南茶葉公司專門有人陪著我去猛海茶廠,見到了鄒炳良,那真的是開山鼻祖啊,現在哪裡見得到。不過鄒炳良不讓我參觀他的車間。”祝聖翔一邊說,一邊給我們泡的是一種老茶,有一點苦,湯色是紅透的,但是喝到最後嘴裡是甜的。

  這是雲南行的收獲之一。“這個茶是昆明庫存裡的,大約是80年代中期的熟茶,六七年賣不出去。猛海茶廠的熟茶車間不給看,我就訂了這個茶,當時以每公斤1.2元馬幣賣給我的,我拿回來當六堡茶十幾塊馬幣賣給餐廳。這個茶當時很粗烈,不好喝,就丟倉了。2003年拿出來喝,發現它轉化了,比較順,還帶一種粉香,就是小孩子身上的那種味道。”祝聖翔的這批散茶於是從庫存積壓翻了身,有台灣人要全部買斷,被他拒絕,他用罐子包裝起來,從半斤25塊錢馬幣一路賣到80塊錢。在2006年普洱茶瘋漲的時期,他出多少箱就賣出去多少箱。

  除了這樣意外驚喜的存茶,祝聖翔很早就進入了老茶市場。他告訴我,他在茶上有個師傅是台灣的老茶客,在市場上還只接受烏龍茶的時候,他就開始喝老普洱,並且和幾個朋友拿錢到香港去包倉。因為師傅的關系,祝聖翔在昆明除了看正在生產的新茶,也留意打聽老茶的痕跡。“昆明當時是有老茶的,茶葉公司的人已經有了賣老茶的意識,他們收的40年代的緊壓茶,50美元一粒,買的人不多。”他也從台灣師傅那裡找老茶賣到馬來西亞,“我是海鷗出來的,大行主是陳景崗,進的老茶很多都是賣給他了,大馬黃印、下關茶廠的,8582也有很多箱。”2004年,陳景崗要收藏“藍印”,祝聖翔就去找台灣師傅想辦法,“我說需要藍印,讓我賺點錢,從3000塊錢一餅一路漲到了1.6萬元,賣了二三十桶給他”。

  賣了這麼多“藍印”,祝聖翔卻講不出“藍印”現在的味道來,喝茶跟賣茶相比,他是職業茶商,更願意跳出茶來觀察茶文化和茶市場。“幾萬塊錢一餅,你怎麼掰來喝?從前買‘宋聘號’、紅印是因為愛喝茶,那個是主流,他們是喜歡茶的內蘊、茶本身。現在講普洱茶不是口味,而是稀缺性。這個是70年代初的茶,那個是80年代末的茶,作為消費者他選70年代的,為什麼市場會這樣?是這些年做茶的人推動的,他讓消費者認知茶是能喝的古董,要越陳越香越有投資價值。2000年之前沒有人懂得單一茶菁古樹茶,現在一餅古樹茶賣1萬塊錢,還是因為稀缺性,茶的文化變了。”

傳播:愛茶之人的推動

  因為收藏普洱茶的潮流,在馬來西亞除了有普洱茶老茶,還能看到六安籃茶。六安籃茶產自安徽祁門的瀘溪和溶口,它是黑茶的一種,貴在“陳”字,越陳越醇。唐藝軒的趙美玲告訴我,南洋濕熱,老六安火氣已經褪盡,茶性溫和,能夠祛濕解暑,從前傷風、身體不舒服,這個茶是當作藥來用的。有資料記載,因為戰亂原因,安徽省的生產出現了斷代,這種茶在國內罕見。馬來西亞收藏的年代最久遠的六安籃茶是30年代出產的,台灣茶人周渝賣到吉隆坡給一位陳太太。

  為了見到這種古老而小眾的黑茶,我們登門拜訪了陳太太。陳太太家住在吉隆坡地價最貴的別墅區的山坡上,六層樓的房子設計得猶如一個現代博物館,我們去的當天也有國內的地產商去參觀拜訪。陳太太介紹自己只是一個全職太太,可她舉止講話干練大方,也應該是在職場上打拼過的,偌大的客廳很空曠,兩根巨大的原木布置的吧台和茶幾成了最顯眼的家具。陳太太告訴我,房子都是她設計的,可是她並沒有專業學過,都是她先想好樣子再請建築師畫出圖紙來。很多人誇她品味好,可她覺得完全是因為買得多,見得多。她在吉隆坡旁邊的港口城市巴生專門租有倉庫,存放從世界各地買來的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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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裔陳太太不飲茶,但視茶為中國文化載體,家裡專門設茶倉庫存放收藏的普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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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太收藏的上世紀30 年代的六安籃茶,這種茶因戰亂而斷代,十分罕見

 

  茶倉庫在地下一層,走廊裡一側沿路擺著她從中國買的古董家具,另一側掛的是一位上海畫家的作品。“很多人以為是吳冠中,其實是一位上海作家,我太喜歡他了,買了他上百幅畫,本來請他來給這房子專門畫的,可是臨出發他去世了。”陳太太的茶倉庫擺得也很井井有條,四面牆上都打了木架子,擺滿了一提一提的普洱茶餅,各種各樣的紫砂壺,倉庫中間是一張古董床,上面摞滿了普洱茶。“這樣的家具我從80年代就去中國買了,有上百件,放在倉庫裡,就拿了一件過來放茶。”陳太太拿六安藍茶給我們看,是一個一個梯形的小竹籃連成的一條,外面是塑封好的固定住,也保護裡面的茶葉和竹籃不受干擾。“周渝的東西我是相信的,後來也有人要賣給我這個年代的老六安,我拿著它去比,大小都不一樣。”陳太太雖然不喝茶,可是因為手裡有老茶,也有了非一般的鑒別力。

  “我真正的圈子是受英文教育的,喝紅酒的,他們不喝中國茶,我也不喝,可是我很喜歡收藏,買茶、買壺、買茶具。”陳太太雖然不喝茶,可是她喜歡中國文化,買古玩、古董家具和字畫,她把茶文化也當作中國文化的一部分來喜愛,對茶人的活動很熱心參加,也願意把家裡拿出來做茶會、雅集的空間。茶文化能夠在馬來西亞傳播,有紫藤這樣茶空間的功勞,也是愛茶之人20年來不倦推動的結果,其中林平祥是馬來西亞最受尊重的茶人。

  “阿爺”林平祥不好約,他不用手機,只能聯系他的學生邱順昌,再通知他,開始覺得很古怪,可見了面才發現是個隨和而開朗的長者。林平祥出門要帶自己的老壺,明朝的、清朝的,有時候不止帶一把,帶自己的茶,放在便攜又經得起摔打的餅干盒子裡,盒蓋裡還寫著“貢頂貞祥,祥雲號”,茶也不是一種,老水仙、老六堡以及老普洱。也許是師範學校畢業的緣故,他講茶不是自己從頭講到尾,特別注意互動性,一定要讓別人先看、聞、體驗,說心得,然後他才開始講他的想法。

  林平祥是從學生時代開始喝茶,最開始只是為了跟學長比賽泡茶,後來卻越陷越深成了茶痴,到處找茶、喝茶,研究茶,然後用教外國人漢語來養自己的愛好。“雖然研究茶很快樂,可是叫好不叫座,我記得有一年過年只拿了200塊錢回家。”林平祥告訴我。可如果是按照茶行業裡的說法,“喝到了才是自己的”。以現在古董茶的價格,林平祥此生已然是個富翁了。在台灣人傳播老普洱之前,他已經發現了這種茶的美味。“我在怡保的海味店裡,發現有賣40年代的‘乾利貞宋聘號’,賣茶的人根本就不認識,3塊多錢一餅。我買來喝,很喜歡,口感很柔順、渾身發熱、通氣,它藥效很好,可以傷風感冒喝。不好的茶就不行了,會有一把刀拉喉嚨的感覺。”林平祥告訴我。

  紫藤開業,孤獨品茶的林平祥找到了平台,他看到廣告第一天就上門了,然後經常在茶藝館裡給年輕人講泡茶。“那時候我講的是高溫速泡,倒水要把茶葉翻滾,要鳳凰三點頭,漸漸我對茶有了更深的認識,其實是要靜謐,在最自然的狀態裡把茶的精華釋放出來,而不是從前那種逼出來。”林平祥講泡茶,猶如點撥武功,“泡茶的動作要輕柔,要心平氣和,注意力集中在一點上,一氣呵成,茶才會泡得好。功力修為養成了,最後就是無招無式。”

  林平祥花很多時間在茶藝中心品茶、講茶,和紫藤茶藝館的年輕學生不同,跟他喝茶的很多是年齡相仿的社會精英,這些人對中國茶的推廣能量很大。久而久之,林平祥的周圍聚集了許多愛茶的朋友、學生,其中一些人已經跟隨他喝茶十幾二十年。去他學生的家裡做客,都布置有自我喜好的茶空間,收藏老壺與老茶,有自己講究的泡茶方法。“普洱茶最熱的時候,我們到處去找老茶,回來鬥茶到凌晨兩三點。泡茶講究一片清明,我們都不講話,每個人都在靜靜地體會,那就是最快樂的時候。”林平祥的學生說。而這些喝茶的人群,是馬來西亞品茶、藏茶的土壤。

 

上述資料來源:http://www.momool.com/a/01/2014/0516/2266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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