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0年到1760年的半個世紀,英國相對中國的貿易逆差非常巨大,這個國家的白銀幾乎耗盡,因為後者只接受這種支付方式,在此期間,英國向中國支付了2600萬英鎊的白銀。如果要把它換算成中國方式的“兩”計量單位,那就在後面至少乘以四。

 茶與鴉片的戰爭

 

  18世紀,中國的茶葉成為全球貿易鏈條的關鍵一環。它不僅改變了世界風尚,還可能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獨立戰爭和鴉片戰爭。但這個帝國對游戲規則的迷失,使大航海時代的最後可能性從此消失了。

 

  17734月,來自太平洋的濕潤季風,為福建武夷山區帶來了開年的第一場雨。清晨,一個茶農將頂著露水的三片鮮嫩茶樹葉子摘下。已經是山區的煙雨季節,武夷春茶迎來了一年的采摘季。

 

  中午時分,那三片鮮嫩的葉子,走進武夷山區的星村鎮,這裡是武夷山區的茶葉集市,每年第一場春雨過後,茶市開埠,這裡就開始熱鬧起來,南來北往的茶商紛紛聚集。清人劉靖曾經在《片刻余閑集》中記述,“山之第九曲處有星村鎮,為行家萃聚。”在這裡,那些鮮嫩的葉子被集貨、炒制、包裝,做成武夷茶。

 

  腰纏萬貫的茶商們,從這裡進行茶葉集市貿易,然後運走。南下廣州,再由行商交給東印度公司的大班們。

 

  整個早上每個茶農只能采摘不到兩斤的鮮嫩葉子。他們從集市交易現錢,這些年武夷茶的行情日益見好,越來越多的茶農們追逐這項交易。而他們不知道,自己日常生活中普遍流通白銀竟然來自美洲,他們更不知道,從那一刻起自己已經進入了國際貿易大循環。

 

  貿易圈

 

  18世紀的全球貿易遵循海洋季風的洋流,周而復始,宛如一輪逆時針行走的旋轉木馬。動力是商業利益,載體是橫行世界的快速帆船。在大航海時代的航海地圖裡,中國正處於這場游戲的地理中心。

 

  大約是在每年的1月,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船只借著冬季洋流的尾巴,開始遠航。在倫敦,滿載本土制造品和烈酒的快船開始起航;在廣州,上個交易季換來的茶葉和瓷器裝滿帆船開始返航。新的一輪全球海洋貿易循環正式啟動了。

 

  按照東印度公司的貿易計劃,他們幾乎不用自己花費白銀,就可以通過一連串的三角貿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前提是只要有船。

 

  東印度公司代表了一群海洋野心家們的夢想,而在英國國內,工業革命剛剛啟動,消費抬頭,那些醉心於食貨的人們,對一切中國趣味趨之若鶩,中國茶自然首當其衝,泡在茶杯裡的正是上一個貿易季從武夷山采下的鮮嫩葉子。

 

  那些年,一部荷蘭話劇《茶迷貴婦人》,已經在整個歐洲風靡了半個世紀,不止是話劇本身,還包括話劇裡的主角們。下午茶,已經改變了英國人的日常起居生活,也隨之改變了整個貿易格局的重心。

 

  季風吹到了印度洋,滿載著茶葉的快船飄香海岸,18世紀的印度半島已經成了英國人的殖民地。作為經濟貿易的副產品,文化已經在這裡登陸。

 

  1773年的夏天,第一任印度總督哈斯丁斯把莎士比亞的戲劇帶到了這裡。夜晚,《仲夏夜之夢》正在加爾各答的劇院裡上演,在印度這部巨著的名字被翻譯成《愛神的春夢》。

 

  作為英國的貴族,哈斯丁斯保持著飲中國茶的習慣。他在品味武夷茶和莎翁喜劇的時候,心裡正在盤算著,整個全球貿易的平衡。也就是在那一年,東印度公司在印度取得了鴉片貿易的獨占權。那個夏天,困擾在這個英國紳士心頭的一個大問題是,該不該和中國進行鴉片貿易。

 

  起先,出於道德或者是這種非法貿易的惡劣影響,這個英國人對鴉片貿易選擇了否決態度,他說,這種毒品不是生活的必須,僅僅是奢侈品中的有害物,不應該被允許。但這種道德沒有持續多久,英國人就改變了主意,從表面看,好像還是武夷茶的原因,因為英國人為購買這種葉子,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白銀。

 

  那一年,最終英國人倒向了以鴉片換茶葉的政策。

 

  季風吹到大西洋,滿載著中國茶的船只到達西岸的波士頓,已經是1773年的冬季了。這一年的海洋貿易季已經趨近尾聲。12月,冰冷的海灣充滿著暴力的味道,一伙印第安人打扮的青年人,正在預謀著事件。前一年4月份,從武夷山采下的鮮嫩葉子被封存在錫紙包裹的茶箱裡,長途航行讓它們香味彌足。夜晚,那些青年人衝上東印度公司的快船,將價值18000英鎊的342箱茶葉倒入大海。那些來自中國的武夷茶,經過了9個月的海洋旅程最終沒有被衝入茶杯,而是被衝入了海洋。

 

  這次事件最終引發了後來美國的獨立。追問歷史的細節,人們發現導火索竟然不是在那些印第安打扮的青年手裡,而是在中國武夷山的茶農手中。而整個事件的最終後果,卻是所有的中國人都沒有料到的。

 

  封閉的茶路

 

  腰纏萬貫的茶商從福建星村鎮的集市走出來,帶著鮮嫩的茶樹葉子,開始尋覓南下的路子。事實上,他們和身後數以萬計的茶葉擔子,可以選擇的行走方式只有一條。18世紀的中國,茶葉的出口交易,只在廣州一處。通向廣州的路途千辛萬苦而且花費不小。一如茶商在回憶錄裡記述的那樣,從武夷山到廣州,那些鮮嫩的茶樹葉子要換七次船,交四處稅。

 

  從福建星村搬運一擔(100)武夷茶到廣州的代價大約在3.8兩銀子左右,這差不多占去了最終交易價的三分之一多。

 

  旅途充滿了波折,茶商們先用竹筏將茶葉運到崇安。之後,再由挑夫挑過山嶺,到達江西的鉛山。再經過多次轉運到河口鎮,到南昌。到達江西界經九江關,過贛關,經過大庾嶺過梅嶺到達廣東,最終從韶關進入廣州。

 

  倒不是沒有其他的替代路線,武夷茶從廈門走海路,到達廣州的成本每擔只在0.4兩左右。

 

  而不幸的是,從產地到出口,途中帝國政府可以征收四次關稅。為了這個目的,清政府規定福建本省所產的茶葉,禁止從廈門出口,只能走這條路。

 

  直至每年的十月,千辛萬苦的茶葉擔子才在廣州西關茶市聚集,這裡早有行商雲集。在廣州,行商作為官方特許的海外貿易經營機構,壟斷著茶葉的出口。

 

  後者通過注水式的加價最終將茶葉交到東印度公司的大班手裡,這時候,一擔子武夷茶的價錢已經到達到了9兩銀子。而其中行商的利潤就有5兩。

 

  事實上,行商的這些利潤最終也沒有形成一個有力的階層,炫耀式的消費和官府的不斷榨取,最終讓這些行商們都走上了經營不善相繼破產的路子。

 

  大約在來年的1月,新鮮的武夷茶裝船運離廣州,進入全球海洋貿易的網絡。源源不斷的茶葉貿易,為帝國換來的是白銀。

 

  作為茶葉貿易的起點,18世紀的中國卻是白銀的終點。

 

  那時候與中國進行貿易的歐洲國家,幾乎同樣面臨著一個問題,用什麼來支付購買茶葉的費用?

 

  不久,他們隨即沮喪地發現,源於這個古老帝國一向自給自足的習慣,歐洲產品幾乎在這裡找不到任何市場!

 

  除了白銀,這個國家好像一無所求。

 

  而另一面英國人對於茶葉的廣泛愛好更是有增無減,起先他們還可以維持微妙的平衡,而到1773年,一切出現了變數。

 

1773年的變數

 

  英國與茶葉的情緣早在1664年就已經結下,那一年,國王查爾斯二世接受了從中國帶來的兩磅氣味怪異的黑葉子。之後,不到半個世紀,茶葉已經成為英國最普通的飲料,每年消費大約在1200萬磅。英國人漸漸離不開這種溫和刺激的飲品,與此同時,英國的經濟也開始依賴茶葉,因為財政部針對茶葉的稅率高達100%

 

  1710年到1760年的半個世紀,英國相對中國的貿易逆差非常巨大,這個國家的白銀幾乎耗盡,因為後者只接受這種支付方式,在此期間,英國向中國支付了2600萬英鎊的白銀。如果要把它換算成中國方式的“兩”計量單位,那就在後面至少乘以四。

 

  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人生活並不富裕,一個警官每星期的收入是一英鎊,一個碼頭工人每小時的微薄收入是6便士。

 

  而那時候每磅茶葉的最低價格也在二分之一英鎊。

 

  起先,英國通過非洲、美洲的三角貿易獲得銀子。英國貨船先從本土裝上制造品、烈酒等物品,運到非洲海岸賣掉,完成第一筆交易;再用得到的錢買下非洲黑人,裝上船,運到中美洲,把黑人做奴隸賣給那裡的農場主,這是第二筆交易;這些利潤一部分用來購買美洲白糖、棉花、咖啡,剩下的是以銀子的形式運回來。那時候,美洲是全球最大的白銀產地,而每年這裡產出的白銀,有一半最終留在了中國。

 

  到了18世紀70年代,美洲的白銀產量持續減產,英國人依靠白銀購買茶葉的希望看來越來越小了。

 

  而與此相對應的卻是中國人對於英貨一如既往的冷漠,整個18世紀,白銀占英國東印度公司對華輸出貨值的90%

 

  隨著英國國內茶葉消費的不斷擴大,通過東印度公司,漏向中國的白銀也是節節上升。到了七年戰爭以後,英國和法國在海外殖民地的這場世界大戰,搞得英國財政捉襟見肘。戰爭結束,英國立刻爆發了金融危機,政府極度缺錢,將手伸向了海外殖民地。1764年,針對北美殖民地頒布的一系列的稅收,第二年再頒《印花稅法》。

 

  到了1773年,英國人的《茶葉法》引發了波士頓那場針對中國茶葉的運動,兩年後美國獨立戰爭打響了。

 

  茶黨的余波

 

  七年戰爭後,英國雖然在北美大地上打敗了歐洲列強,但要治理好北美洲的大片殖民地卻非易事。為了加強對北美的控制,減輕由戰爭帶來的沉重債務負擔,英國在北美實行了一系列不得人心的稅法,其中最主要的有《印花稅法》和《湯森稅法》。

 

  《印花稅法》將殖民地的報紙、書刊、營業執照乃至學生畢業證書等等,舉凡印刷之物,均須繳納印花稅。

 

  稅法一出,激起了殖民地人民的強烈反抗,各殖民地在紐約召開了反印花稅大會並發表了抗議書。

 

  面對這種局面,英國議會被迫取消了這一法案。

 

  然而,不兩年英國又頒發了《湯森稅法》,對輸入殖民地的一切物品課以重稅。這一稅法使殖民地物價大漲,再次引起民眾抗議。

 

  英國政府出於無奈,於1770年廢除了《湯森稅法》的大部分項目,但對茶葉稅一項卻予以保留。

 

  到了1773年,英國政府為傾銷東印度公司的積存茶葉,通過了《救濟東印度公司條例》。這部條例給予東印度公司到北美殖民地銷售積壓茶葉的專利權,免繳高額的進口關稅,只征收輕微的茶稅。

 

  條例明令禁止殖民地販賣“私茶”。而在此之前,新大陸的茶葉進口被走私壟斷,位於大西洋西岸的波士頓更是個橋頭堡,當地富商約翰·漢考克號稱走私王。條例的頒布直接觸動了這些富人的利益,以漢考克和知識分子薩姆爾·亞當斯為首,組成了波士頓茶黨。茶黨在咖啡廳聚會,號召人們遠離茶葉。

 

  177311月,當裝載342箱茶葉的東印度公司船只開進波士頓港,引起了茶黨的注意。1216日,波士頓八千群眾集會,要求停泊在那裡的東印度公司茶船開出港口,但遭拒絕。當晚,在茶黨組織下,化裝成印第安人的青年闖入船艙,將東印度公司三只條船上的342箱茶葉(價值18000英鎊)全部倒入大海。

 

  茶黨事件引發了兩年後的美國獨立戰爭,英國徹底喪失了國內商品的北美市場。到了1807年,英國和美國通過法律,嚴禁販賣奴隸的行為;1811年,西屬美洲爆發獨立革命戰爭,美洲銀路受挫。英國人之前位於美洲的“三角貿易”鏈徹底受阻,手裡可以控制的白銀資本已經中斷,面對中國茶葉的貿易逆差日益增大,讓英國人不得不尋找新的出路。

 

  而也是在1773年他們在印度看到了希望。

 

  鴉片市場

 

  那兩年,來自國內的金融危機和北美的一系列問題,讓英國人不得不開始嘗試尋找新的出路。

 

  是否有一種中國人也迫切需要的東西,這種東西就像英國人對於茶葉的需求一樣,使他們願意為此支付白銀。

 

  1772年,帶著這個疑問,首任印度總督哈斯丁斯赴印就職。英國議會對他的最大期望就是尋找錢路,解決英國財政。

 

  英國人起初選擇了棉花,但這個辦法效果不明顯。最終,他們看上了鴉片。

 

  在此之前,鴉片在中國上層社會已經開始流行,因為治療痢疾這個東西效果明顯。從數目字看,18世紀50年代,中國每年進口鴉片的數量維持在15噸左右,而到了1773年,這個數字有了一個顯著的增長勢頭,達到了75噸。而到了1820年,竟然升至900噸。

 

  這期間英國政府處於一個微妙的轉變過程。

 

  1773年之前,英國東印度公司針對中國的鴉片貿易,時而為之,但是他們隨即選擇了阻止。因為這種非法的貿易影響了他們在中國正當的茶葉貿易。為此這家公司設在廣州的代表處曾經向新的印度總督哈斯丁斯發出請求,停止從印度的鴉片貿易。後者在1773年表示同意,他說,鴉片是種毒品,不是生活的必需,不應該被允許。

 

  但是隨後,這位英國紳士的理想主義很快讓位於財政和政治上的現實需求。白銀已經在美國的革命中消耗一空,而那時西班牙與反叛的殖民地結盟,英國人再也拿不到可以變通的貨幣購買茶葉。

 

  在哈斯丁斯禁止鴉片貿易十年後,他開始矛盾的放開了鴉片貿易。1782年,他允許用兩艘船出口了3450箱違禁鴉片。其中的一艘到了澳門,而那時候鴉片在中國還找不到熱切的買主,這個國家還沒有上癮。而這個上癮過程只用了15年,18世紀的最後十年,每年從印度銷往中國的鴉片約為2000箱。到了19世紀初,英國每年開始向中國出口的鴉片達到了4000箱,為此後者每年將為鴉片支付250萬兩白銀。

 

  在18世紀的最後一個年頭,中國政府意識到了鴉片的嚴重性,開始強烈譴責了這種貿易,朝廷的告示寫道,外國人顯然賺取了豐厚的利潤和好處,但中國人購買這種毀滅性的毒品,的確可恨可憎。

 

  19世紀的前二十年,吸食鴉片上癮的人數在中國增長緩慢,這一時期每年5000箱的貿易,正好與英國對於茶葉的需求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隨後,英國的技術革新徹底打破了這個平衡。前一個世紀蒸汽機的發明,導致了市場上大批機械化棉紡品的出現,剩余產品傾銷到英國殖民地印度。為了為不斷增加的棉紡品買單,印度人開始瘋狂的種植、出售鴉片。

 

  一個新的三角貿易鏈開始形成,在這個英國、印度與中國的三邊貿易圈裡,東印度公司的貨船依舊充當著載體,他們從英國裝上制造品,運到印度賣掉,再裝上印度盛產的鴉片,然後,運到廣東沿岸,把鴉片在中國賣掉,換成茶葉、絲綢,裝上船運回英國。

 

  一個新的東亞貿易的旋轉木馬自此啟動,也隨後拖垮了中國。

 

  茶的戰爭

 

  1793年馬戛爾尼爵士,帶著喬治三世的使命出使中國,他希望在北京建立英國使館,以便英國船只獲准在廣州以外的港口停靠。在當時,廣州還是中國唯一一個允許外國船只停靠的港口。這個人滿為患的地方,讓英國人感到局促,他們試圖打開更廣闊的中國市場,以便銷售工業革命帶來的巨大剩余價值。

 

  他們甚至打算為此放棄不道德的鴉片市場,他們授權馬戛爾尼爵士可以終止英屬印度出口到中國的鴉片貿易。前提是中國打開大門。

 

  馬戛爾尼的東方之行最終因為一套滑稽的客套禮儀而破產。公使團一行花費了8萬英鎊,中國也喪失了最後一次主動開放的機會。馬戛爾尼兩手空空的離開中國時,對這個國家做出了片面的評價,他認為這個帝國老邁、瘋狂,已經漂泊無依,最終將在岸邊撞成碎片。

 

  25年以後,1816年第二任英國公使安赫斯特再度訪華,他依舊在禮儀的問題上碰了釘子。最後,這個英國公使離開中國的時候,甚至沒有和中國的皇帝見上一面。

 

  這期間,英國駐華商人與中國政府之間的關系繼續惡化。

 

  到了1833年,英國議會廢除了東印度公司的在華壟斷特權,所有的英國商人都可以經營對華貿易了。那一年,出口到英國的茶葉增長了4倍,為平衡茶葉貿易的鴉片也極具增長,數字一下子飆升到3萬箱。

 

  這個數量的鴉片對於中國的毀滅性影響怎麼說都不過分。那兩年,武夷茶的出口達到了頂峰。茶葉換回的不是白銀,而是鴉片,在中國,鴉片的流通程度已經趕上了之前白銀。

 

  1840年的那個4月,部分中國人試圖中斷那個不道德的鴉片貿易鏈條,而他們看到的也只是貿易鏈條中的一部分。英國人對於中國茶的興趣已經成為習慣,而他們手裡當時仿佛也只有鴉片能夠維持這種習慣。英國貨在中國依舊沒有市場,這仿佛更是關鍵。

 

  在第一場春雨後,茶農們忙不迭地將最鮮嫩的三片茶樹葉子摘下,一場戰爭也自此打響。

 

上述資料來源:http://edu.edaocha.com/201207/07/40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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